新冠有所谓的间歇性“排毒”吗？

上次看到“排毒”，还是一些离谱的美容或中医广告，都是号称帮助人体“排毒”，排得越多越好。而上次看到间歇，是爆火的间歇性断食。没想到现在还出了个间歇性排毒，用以解释为什么不断筛查、隔离之后仍有阳性案例出现。

只不过，新冠间歇性排毒这一说法的靠谱程度，和那些号称给人体排毒的保健品的真实性不相上下，属于彻头彻尾的伪命题。

病毒的排毒是什么意思？病毒寄生于人体后会不断复制，但不会选择在一棵树上吊死，差不多的时候要找新寄主——下一个感染者，就要从人体中离开，出现所谓的排毒（viral shedding）。一般是在病毒复制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类似于兄弟姐妹太多了，得出去各谋生路。

所以，真正的排毒是指活的、有传染性的病毒颗粒开始从原宿主向外界释放。当然，从微观角度，我们有时候也把病毒从一个细胞里释放出来称为排毒。

那么间歇性排毒是什么呢？是指一个宿主，有时往外界释放有传染性的病毒颗粒，有时又不释放。比如伤寒沙门氏菌的感染者中会出现携带者。这些人在急性感染期后没法把病菌清除掉，成了携带者，可以在很长的时间内，不时向外界排出病菌【1】。历史上非常有名的伤寒玛丽就是如此。

但新冠存在这种情况吗？没有。新冠对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急性传染病，不会出现长期携带者。有少数案例因为感染者的免疫抑制，无法清除病毒，会长期排出活病毒。但这些人，第一极为罕见，都是严重的免疫抑制，比如HIV感染未受控制等，普通人在那里喊自己免疫力差的，不是真的免疫抑制，是矫情。第二，这些严重免疫抑制的人感染新冠后是长期处于疾病状态，不会像没病一样到处跑——想跑估计也跑不动。

还有，无症状感染者也不是容易被误以为长期隐性“带毒”的携带者（如乙肝）。无症状只是说这个人在感染的全过程中没有出现症状，他（她）身上一样会出现从感染发生到感染结束，新冠病毒复制从起始增速到高峰再到最后结束被免疫系统清除的过程【2】：

从这张图不难看出，人体内的病毒基因组拷贝（Viral RNA）从感染早期会不断增加——因为病毒在不断复制，但到高峰之后又会下降——因为免疫系统开始清理门户了。

会出现所谓的间歇性排毒吗？不会。感染者能排出活病毒——实际有传染性的时间就是症状出现前两天到症状出现后7-10天这样一个范围。不同感染者个体间会有差异，有的可能更短时间就没传染性了，有的或许会长一些，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相对持续的时间段，没有什么间歇性。有传染性的时间段也基本对应抗原检测阳性的时间段。

什么可能出现间歇性呢？核酸检测的结果可能有间歇性——一次测阳性，下一次阴性之类的。不过即便是核酸检测结果的间歇性，也与提出间歇性排毒想解释的问题无关。

什么情况下核酸检测会出现间歇性？一般是感染好几天之后，病毒在体内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但核酸查的是病毒RNA，而病毒的尸体也是有RNA的，于是就会出现一些感染者，因为体内的病毒尸体，核酸检测的结果在阳性与阴性的边缘“徘徊”，有时检测阳性，有时检测阴性，变成了所谓的间歇性。

可这种核酸检测结果的间歇性与排毒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排毒是看有没有活病毒从体内排出去，也就是有没有进一步传染的风险。

感染者核酸检测阴阳结果反复很早就有报道【3】。类似研究里发现很多人在感染后30天甚至40天都会出现所谓的复阳，或检测结果反复。但这并不代表传染性。后来的研究无论是分离培养病毒，还是观察间歇性核酸阳性康复者的密接，都发现这些人没有排出活病毒，也没有感染其他人【4】。

所以，这种康复者核酸检测结果的反复也不能被称为间歇性排毒。

国内有人提出新冠间歇性排毒，说的是做核酸检测时有感染者正好没处于“排毒”状态，因此会被漏掉，过两天又能检测出来，导致虽然屡次全民核酸，仍能不断找到阳性。

新冠病毒大概率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做全民核酸的，自然没法碰巧在此时不“露面”。各种因素，如上一次采样恰好在感染非常早期，病毒复制较少，测不出；或者采样时因无法避免的误差，没采集到足够的病毒；或者如刚才所说，已经过了急性感染期，实际是康复了，偶尔一些病毒尸体在阳性边缘徘徊。这些都能让几次大规模核酸检测仍不时出现阳性。

但每一种情况对应的都不是间歇性排毒，这些感染者实际的排毒时间都是连续的。国际上大量的研究都指向新冠感染者传染性最强的时候就是症状出现前2天到有症状后3-5天。

由于奥密克戎传播速度快，潜伏期短等因素，要彻底排查出所有感染者本身就比较困难，对应的大规模核酸次数也自然要比以往多很多。但难以快速排查就是难以快速排查，错过了部分感染者传染性强的时期导致病例增加也并非难理解的事情，没必要胡编乱造一些“新概念”来搪塞。不断大规模测核酸、大量转运隔离仍不断出现阳性，不如考虑一下这些过程中是否有人群聚集，是否让感染者与非感染者出现了接触。

最后，一切以核酸为准，只要核酸阳性就认为是排毒也是非常荒唐的。难道我们现在的新冠防治目标不是治疗疾病或病毒感染，而是把核酸检测的阳性结果治成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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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明：仅代表个人观点，不代表任何组织与单位

注：封面图以及文中插图来源网络

参考资料：

1. https://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4252485/
2. https://www.nejm.org/doi/full/10.1056/NEJMcp2117115
3. https://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7525852/
4. https://www.thelancet.com/journals/ebiom/article/PIIS2352-3964(21)00027-X/full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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